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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耕军事化

老知青的故事——
1998-09-06 来源:生活时报  我有话说

知青上山下乡总和备战联系在一起。无论50年代中期,60年代初期、中期。1964年,我国所面临的国际环境较为严峻,美国在朝鲜战场遭到失败后,又发动了侵略越南的战争,我国南大门外的战火,威胁着我国的安全。在此之前,1962年,国民党武装特务部队窜扰我东南沿海地区,妄图建立大规模进犯大陆的“游击走廊”;印度不断蚕食我国领土,在中印边境东、西两段同时发动大规模的武装挑畔;我国北部中苏边境的气氛也很紧张,昔日的老大哥变成了“亡我之心不死”。

1965年开始,根据毛泽东主席加强三线建设的指导思想,在知青安置工作中,突出上山。毛泽东主席说,要防止帝国主义向我们进攻。1964年我国的原子弹一爆炸,赫鲁晓夫一下台,中国就特别引起世界注目了。我国有那么多山,丢个万把特务下来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们要占领山头。谁去呢?动员城市知识青年去,像江西办垦殖场那样,把山头通通占领。福建、浙江、江西和苏南、皖南以及河南、湖北、四川的山头,都得占领,这叫第三线,我们要加强这个三线。

1969年的上山下乡热潮几乎是和中央命令全国做好反侵略战争的准备一起行动的。

13日下午,苏联方面出动直升机两架,坦克、装甲车数十辆和武装部队数百人,侵入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裕民县铁列克提地区纵深达2公里,无端地向正在执行正常巡逻任务的中国边防人员开枪射击,当场打死打伤中国边防战士多名,并向中国边防巡逻人员进逼包围。中国边防人员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进行自卫还击。中国政府对苏联政府蓄意侵犯中国领土,挑起新的流血事件,提出了强烈抗议,并要求苏联政府立即从中国领土上撤出全部入侵的军队。

6月28日,中央命令发布,全国处于反侵略战争准备状态。

知青上山下乡,特别是去黑龙江、内蒙古、新疆等中苏接壤边境的,跟参军一样神圣起来。知青农耕的生活也军事化了,保卫祖国反倒成了知青下乡的第一项重要内容。由于我国军队服装平民化,使国外军事观察家惊呼,中国在边境猛然集结了数百万大军。在他们眼里这些知青和军队没有什么区别。

就连比较散漫的农村生活,也带上了某种组织化、纪律化的味道。

请看一张1970年的知青作息时间表:

早:6:00-6:15起床

6:15-6:35出操

6:35-7:05洗漱

7:05-7:35早饭

7:35-8:35天天读

8:35-11:35工作

午:11:35-12:00午饭

12:00-1:30午休

1:30-5:30工作

5:30-6:00晚饭

晚:6:00-7:30自由活动

7:30-8:00读报

8:00-8:30点名

8:30-8:50班讲评

8:50-9:00就寝准备

9:00熄灯

注:每星期一、三、五早出操,二、四自行安排,六整卫生,星期日半日读。

知青康星沙在1969年3月20日的日记里写道:

备战,最根本的是要做好为革命牺牲的准备,最根本的是磨练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当然也不能以此为借口而不落实具体战备工作。有人认为:打开仗,要不就死了,要不就戳(内蒙古方言,立的意思)起来了,这就看他的“本事”大小了。我认为,这也是“下乡镀金论”、“读书做官论”,须批判。

1969年3月2日,苏联边防部队入侵我国领土珍宝岛,我边防部队被迫自卫还击。北京知青黄海那时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已是第二个年头,他所在的第二十一团靠近珍宝岛。消息传来,知青们纷纷要求参战。日紧一日的前线战事,使人感到热血沸腾。3月8日,上级命令他们迅速组建担架营,赴前线参战。命令传来,只两个小时,就有5000多人报名参战,决心书、保证书纷纷扬扬,不少人还写了血书。城市知青更是激动万分,都反复强调一句话,“我们没有老婆孩子,光棍一条,无牵无挂,不让我们上前线谁上?!”

经反复挑选,一个由下乡知青为主体的450人的担架营组织了起来,第二天便开赴前线。临行,各连队都召开了欢送大会,女知青为男知青戴上了大红花,没能被选上的男知青纷纷为他们举杯敬酒,充满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的气氛。

知青们到了前线,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是站岗放哨、运送弹药、抢救伤员。先在原地待命,但他们还是抓紧时间进行训练。开头几天,前线无战事,似能感觉到战前的一种寂静。知青们感到坐立不安,恨不得决战的一刻立即到来。夜晚,单薄的帐篷挡不住摄氏零下20度的寒冷,他们都和衣而卧,彻夜难眠。

知青朱延宜当时在兵团十四团,浓烈的备战气氛,使知青们的劳动生活更多地被备战演习所替代。

他们团男子炮连成立了,一排3门炮,配有炮弹。分到炮排的战士需要思想进步,身体健康,更少不了根红苗正,出身好。接着,女子机枪班也建立起来。全班9人,3个人一挺机枪,配有子弹。分到机枪班的姑娘们个头都在一米六七以上。

朱延宜的团里又下达了一项任务:学习对敌喊话,也就是学习用俄语喊话。先由文书到团里集训几天,回来后再负责教会全连职工。喊话虽只有十几句,但要教会每个人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尤其是那些从未接触过外语的老乡,更是难办。文书开动脑筋,花了两三天工夫把喊话写成如下字样:

1.缴枪不杀!Сломитеорyжне-неубнём!

(注音)斯拉锐结阿噜锐也聂唔必要木

2.我们宽待俘虏!МывеликодУшнокпленным!

(注音)梅维里嘎都世那克普列内木

3.举起手来!Рукивверх!

(注音)噜给维了喝

4.你们越境了!Выперешлиграницу!

(注音)维别列世里哥拉尼粗

5.不要替新沙皇卖命!Непродаваtе!

(注音)聂普拉达哇衣结

学习时,把纸钉在墙上,大家跟着反复念。没文化的人读起来倒还有点味,有文化的人读着却可笑至极,因为他们在按注音读。

学习结果应当说令人满意,每人都记住了几句,特别该归功于知青们的反复应用。他们连长、指导员批判谁时,受批判的会来一句“缴枪不杀,宽待俘虏”;值夜班的对送夜班饭的炊事员大喊“不要替新沙皇卖命”等等,一时引为笑谈。

饶剑青是上海插队在漠河北极村的1969届知青。插队时,她父亲被打成了“现反”,因为父亲有问题,她当民兵夜晚站岗时不能持枪。我们可以想象,在祖国北疆的尽头,一位少女在漆黑的夜里,伏在她不能离开的哨位上。她面对的是豺狼的眼睛,却手无自卫的武器。她当时觉得,苏修并不可怕,而森林里随时可能向她扑来的野兽是她心悸的。

30年后,知青像退潮一样回到了深沉的大海,饶剑青的脚印在北极村还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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